仁宝总经理陈瑞聪： 昆山仍是主力生产据点
2015-03-11 17:23:35   来源：CINNO    点击：

前言：

大陆经济成长，社会快速转变，过去的世界工厂已成为世界市场，当所有品牌厂挤入大陆赚人民币时，过去仰赖大陆劳工赚取美元的制造业，却在这波大陆转型风潮中逐渐失去赖以生存的根基。台湾NB产业链也正面对相同的问题，该何去何从？考验企业掌舵人的智慧。

本文：

1990年台商进驻大陆昆山，仁宝属于前期部队，透过大陆劳工，成就迄今年营收7,000亿元规模企业，但仁宝也是最早针对大陆制造环境改变，提出厂商成本压力锅快要爆炸的业者。2007年，仁宝喊出南进策略，要前进越南设厂，分散风险与营运成本上扬压力，然在当地NB供应链难以建立下，宣告停产。

2014年底，仁宝总经理陈瑞聪再提越南投资计划，历经多时审慎评估，仁宝极可能在2015年下半重启越南厂区，生产智能型手机。背后诸多考虑，包括智能型手机产品的利润快速降低、产线物流需求等，然最大原因仍在于大陆制造业环境持续恶化，厂商推动自动化速度再快，也赶不上大陆制造业环境的转变幅度。

另一项议题是，红色供应链所引发的台湾边缘化危机仍在持续扩大，联想(Lenovo)目标跃居全球PC龙头，建立供应链，2014年自制比重高达5成，2015年将持续攀高，与仁宝合资的联宝为关键。产业界对联宝合资案，负面评价多于正面，陈瑞聪如何评估此交易，以下是陈瑞聪的专访纪要：

问：近期传出联想有意买回联宝持股，仁宝如何评估？

答：在商言商，对联想来讲，联宝营运绩效很好，竞争力很不错，对他们来讲提前买回，可以提前把获利100%归属于联想，我们可以了解，且若对方条件够好，仁宝不排除会提前获利了结，收到钱后可以转投资新机会。我的想法是，只要联想提出的条件能够符合董事会的要求，就会卖。

当时双方签署的合约是，在2017年10月1日之前，仁宝可以要求将持股卖回联想，而联想可以要求仁宝买回是在2019年，双方都有退出与保护机制。目前联宝运作绩效很好，也有获利，联想释出想买回持股意愿很正常，双方将会在一个友善合理的立场去谈，也许2015年就会交易，现在大家都有意愿，也接触过，但还没有正式谈。

仁宝对这项交易感到满意，也希望能持续加强跟这个客户的关系，除了联宝的合作之外，未来也会有更多NB ODM的机会，而且联想也还有其他的产品，双方关系可望会越来越紧密，要做评估的话，这是一场成功的交易。

问：但有人质疑这项成功交易，会影响台湾NB供应链发展，您怎看这批评？

答：会如此质疑仁宝，多数是其他ODM同业，当年若仁宝不跟联想合资，联想也会找其他家，可以想象，我也同样会拿这一点提出质疑，产业反应就是如此，很正常。不过平心而论，我认为联想提高自制对供应链的影响有限。

联想虽然是全球第一，但是市占率约2成，也就是还有8成在其他品牌厂，联想若5成自制，就等于对全球有1成影响。联想不可能会100%自制，因为全部自制没有竞争力，联想需要其他ODM做比较，所以仍会维持相当大的部分委外代工，所以我说影响有限。

至于联想不可能100%自制的原因是，NB产品种类繁多、复杂度高，要建立研发团队，联想无法以一己之力完成，一定会采委外代工模式。唯一的影响是，ODM与它后续谈价格会比较辛苦，因为联想也了解制造的获利空间。不过客户砍价，过去10几年都这样过，对于ODM厂并不是新鲜事。

问：您怎么看大陆科技自主的趋势？

答：中国大陆的市场这么大，发展红色供应链，在自己的市场销售就已足够，一定会持续往上游发展。从手机产业来看，除了苹果(Apple)以外，面对大陆的手机竞争，其他品牌都招架不住，一旦下游的手机发展完成，必定会朝半导体、机壳，甚至操作系统(OS)发展，培养本土产业。

对于NB而言，所幸台湾发展得很早，ODM在全球占比达到7~8成，掌控基本的市占率，大陆品牌要发展自制，也只有联想有机会。联想要提高自制率，最主要原因，是想要拥有自主制造与研发能力，开发创新产品时，可以在内部作业，这也是苹果强的原因之一，掌握自主研发发挥到极致，不用担心技术被其他品牌分走。

问：红色供应链崛起，难道台湾供应链不用担心？

答：首先，不用担心联想发展自制，NB会因此崩盘，但大陆零组件供应链，确实有时候比台厂更具竞争力，尤其在报价积极度上，很多台厂比不过陆资厂。仁宝早在3年前已开始推动采用大陆零组件供应链，让成本更具竞争力，陆厂占比不如台厂，技术门坎是最大差异。

仁宝导入陆资供应链时，会先考虑该供货商的管理、产品质量与短时间内冲量的机制。因为仁宝及仁宝的客户都要与全球企业竞争，如果只用台资供应链，都会造成伤害。产业竞争是常态，红色供应链只是全球竞争的一环，不该特别放大，台资企业必须知道，从体质上变更与改善，才是维持竞争力的唯一方式。

问：另一项业界关心的话题是，大陆产业环境变化对制造业的影响？

答：大陆劳资上扬是压力锅，这我之前提过，2014年第3季，仁宝营业利益率仅0.9%，主要因为当时缺工缺到离谱，同业抢工可以用疯狂来形容，第4季已经好转很多，不过大陆对社保、加班时数的要求都越来越严格，也造成厂商的成本压力。

除了薪资上调的成本压力外，在一周工作5天的情况下，如果每月加班时数严格限制为36小时，会导致更高的员工流动率，而造成在线的生产效率与良率都不佳，制程损耗多，成本会再往上拉。上述都是资方成本，如果从劳方的源头来看，整个大陆都在缺制造业员工，当加班时数强制执行后，工人薪资会少25~30%，缺工会更严重。

问：大陆制造业的难题已经遇上，如何解决？

答：第一个是自动化会持续加强。第二是适时将成本反映给客户，请求客户共同协助解决，否则不把成本反映给客户，只能持续沈沦，最后没办法做研发，产品开发越来越弱，也不是客户想看到的，虽然与客户谈涨价很困难，但是到了这时候只有硬头皮，没办法，工资情况太严峻了。

自动化以及经营绩效的改善，是制造业持续在做的功课。仁宝2年前开始投资从事自动化，在人工容易犯错的地方以机器补足，一条生产线的员工数量，历经2年少了50%，我们目标是2年后再少50%，过去一条生产线需要200~300人，未来将降至50人。不过自动化做得再极致，也赶不上大陆薪资上调与缺工导致的成本上扬幅度，这是个大问题。

问：除了大陆，有在其他地点设厂的布局吗？

答：我们在越南有厂房，曾经想要生产NB，然在当地建立供应链有不小难度，如今我们换个想法，改生产智能型手机，因为越北当地藉助于三星电子(Samsung Electronics)，已建立起手机供应链，目前仁宝的手机供货商多数在广东、深圳一带，再运到南京组装，事实上，若从广东深圳运经广西到越南河内，距离更近。

我2014年12月才去过越南了解当地状况作为评估依据，现在看起来，越南竞争力很强，工资比大陆便宜至少一半，且当初厂商忧虑的劳工罢工问题，随着当地政府也开始根据物价指数调整基本工资后，罢工情况大幅减少。这次我去越南，根据当地说法，越南河内地区98%的厂商，过去2年都没有发生过罢工。我们最快会在2015年下半重新启用越南厂区，生产智能型手机。

问：大陆国务院发函要求各省市政府重新检讨补助策略，影响如何？

答：大陆政府已经发文要求不得补贴，至于原本签署的条约，也免不了会停，至于何时停止，与个别厂商谈的合约有关，重庆预估2015年或2016年将免不了停止，事实上，现在每个政府抓的预算都抓得很紧。

目前NB有90%以上走海运，若在重庆生产，将会运至东部沿海港口再走海运外销，如果一旦补贴取消，ODM刚开始便可以跟客户谈判，如果要继续下单在重庆，运费与客户各出5成，若隔2年后再谈，客户可能不会再买账，届时运费若由ODM负责，就会非常辛苦了。

仁宝目前80%的NB产能都在昆山，并未大举西迁至重庆与成都。当初仁宝进入重庆也是客户要求，但是我们当初就认为政府补贴不会长久，并非是长久之计，因此最后是跟政府用租的方式设厂，相较于其他同业，当初很辛苦，效率比较不像整体去做好，然仁宝比较「身轻如燕」，因此纵使重庆补贴停滞，影响也有限。

此外，仁宝想要在越南重启生产，也是考虑一旦重庆不再补贴后，产能重新配置的问题。因为一旦补贴停止，客户移回昆山生产，产能恐会不够，必须提早规划，预估2015年下半将会看到更明显的因补贴停止引发的连锁效应。越南会是不错的选择，然迄今仍在研究规划，尚未完全定案。

目前智能型手机在南京生产，2014年陆续移到昆山，预计2015年下半，所有智能型手机生产线均将移至昆山生产。华宝部分因为平板计算机业务扩充，产能不够，南京也还会再盖2座新厂，届时南京将会全部以平板计算机为主，到时候看智能型手机与NB产能变化，再做弹性调整。

问：提到NB，您怎么看2015年产业发展？

答：NB若以产品来看，2-in-1的订单不少，且2-in-1的市场，设计越作越精致，不论是旋转或分拆(detachable)，预估规模将会持续成长，一旦规模扩大，成本会降低，量就会拉起来。未来搭有触控功能的NB只有2-in-1，应用在传统掀盖式NB上不够user friendly(便于操作)，我自己就有一台，但是真正用到触控，比率只有5%不到吧。

且大尺寸平板计算机预计2015年将会增加，如果加上键盘，就和2-in-1是一样的设计理念，像是苹果的iPad，键盘做好其实就是2-in-1。把2-in-1归到NB，2015年NB将会成长，这要看如何分类，英特尔把9吋以上的2-in-1平板计算机都算是NB，那就达到2亿多台。

问：NB产业发展停滞，整并风潮起，您怎么看待此趋势？

答：品牌客户正在进行整合，后续被整并对象，极可能是日系品牌厂，像是NEC被联想(Lenovo)买去的模式，因为想掌控日本市占率而进行整并，之后应该就差不多了，剩下台湾2品牌：宏碁、华硕；美系惠普、戴尔与苹果；大陆为联想；韩系的三星已经淡出市场。

品牌厂的整并，也带动ODM订单集中，因为分散几家去生产，成本上不划算，且风险太大，ODM只剩下4家，鸿海、和硕都不见了，但是ODM厂要谈合并很困难，因为剩下这几家都赚钱，经营得很好，台湾人每个都想做老板。坦白讲，以现在情况，整并最好，这4家里面，最理想就是变2家，但是很难，最好的办法是把NB部门切割出来卖。

问：NB成长停滞，非NB部分的布局如何？

答：仁宝第4季非NB营收比重约在27%，预估2015年非NB将在30%或更高，其中手机与平板计算机占比为20%。仁宝也会发展物联网、服务器等相关产品线，至于TV部分，2015年在新客户带动下，也会成长。

手机部分，2014年完成华宝与仁宝之间的整并。除了上述厂区的整合，客户与业务部分，仁宝与华宝的平板计算机都整合归属于SDBG(Smart Device Business Group)，2015年1月开始运作。

至于客户整合综效，因为整并，资源投入将更积极，业绩将会成长，新手机客户会进来，2014年智能型手机出货量已经倍增，将近2,000万，2015年还会继续倍增，上看4,000万台。美国客户现在卖得相当好，并进来后，量一直在冲。客户不仅市占率提高，委外比重也增加。

不过手机ODM发展将会很辛苦，主要因为大陆品牌的市占比重太高，且产品都集中在低阶，ODM厂必须锁定客户，否则价格竞争很激烈，经营也会很辛苦，尤其大陆工资影响也越来越大，手机的ODM生态会因为大陆市场或大陆品牌成长，越来越艰苦。手机毛利率比NB好，然营收得去耕耘。

问：物联网最近很热门，仁宝的布局方向为何？

答：仁宝在物联网的布局主要是三大重点，分别是车用电子、健康照护与智慧家庭。健康照护部分，包括智能衣、照护衣或整个照护系统，与长庚医院的合作越来越密切，工业计算机也一直在投入，包括智慧手表等。

智慧家庭部分，其实仁宝已经建立了雏形，未来切入的重点，将会在安全监控系统、家庭网关(home gateway)与网络部分。仁宝于2010年买下摩托罗拉的EMEA地区电缆调制解调器业务，由鋐宝负责营运，目前正在从事MSO(Multi-ServiceOperators多系统营运商)相关业务，如今雏形已经有了，如何串起来，以及中间的细节等，仍在持续加强中。

与其他公司合作与购并是我们后续将采取的方式，像是仁宝2014年跟安勤的合作，双方除了在前端采购与工程合作，也会共同拜访客户，未来会再启动购并。工业计算机分的很散，以国内工业计算机产业来看，除了研华第1名，其他都是第10名，研华年营收约300多亿元，其他都30亿~40亿元，将会再找更多对象，2015年会更积极做这件事。

至于穿戴式产品，通常都是客户已经设计完成，做EMS的机会远较ODM多，穿戴式产品的市场绝对会成长，但是对ODM不一定好，因为穿戴式产品的价值在后面的应用与App，硬件价值并不高，获利的空间也比较小。过去仁宝也曾经尝试要做App与软件，但是隔行如隔山，我们仍会以现有的利基点，在不同应用领域的硬件装置与网络联系，来争取更多穿戴式装置业务。